今年5月底，美国储能系统集成巨头Powin突然发出预警，称“若经营状况无法改善，公司将于7月28日永久关闭，裁减全部250名员工。”理由是市场上存在“不可预见的情况”。
短短一周之后，Powin便向美国新泽西州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。破产文件显示，其负债超过3亿美元，员工规模已从年初的500人骤减至85人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就在宣布破产的前几周，Powin还曾高调发布新一代储能产品Pod Max。据了解，这款能量密度提升25%的6.26MWh系统，被宣传为“对抗中国集成商的利器”。而如今该公司却已经走到关停边缘，不免令人唏嘘。
不过，美国本土分析师在拆解Powin的Pod Max系统后指出，其核心部件中由中国制造的产品高达82%，所谓“对抗中国厂商”的新品，“本质上还是中国技术的组装货”。
01
排名“全球第三”的储能巨头走向没落
公开资料显示，Powin成立于2010年，其已在全球范围内部署储能项目超过11.3GWh，另有6GWh储能项目在建。该公司曾位列全球储能系统集成商Top3，在行业权威机构最新发布的2024年全球储能系统出货排名中，Powin名列第七。
实际上，Powin走向没落早就有迹可循：今年1月，多家外媒报道称，全球最大的动力电池/储能电池巨头宁德时代(CATL)将储能系统集成商Powin告上法庭。
据悉，早在去年8月，宁德时代就向香港国际仲裁中心提起诉讼，指控Powin在2022年和2023年的电池订单中，累计欠款约3.1亿元人民币(约合4400万美元)。原因在于宁德时代聘请的调查公司，曾在2024年7月走访Powin在中国的办公室和仓库，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。有业内人士指出，一般来讲，供应链开始欠款，基本都是企业爆雷的开始。
上述4400万美元的欠款与其破产文件中显示的一致，除了宁德时代，还有50多家Powin债权人可能面临欠款回收风险。在前五十大无担保债权人中，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韩国储能企业ACE Engineering(约1亿美元)、青岛中集普威新能源(4900万美元)、宁德时代(4400万美元)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尽管近几年Powin与亿纬锂能、海辰储能、瑞浦兰钧、远景动力等至少8家中国电池企业，签署了合计容量超50GWh的电芯采购意向协议，但这些企业并未出现在债权人名单中，分析人士认为，或是部分合作尚未进入交付阶段。
此外，Powin公司此前的储能产品事故频发，也带来不少隐忧。据电池中国了解，仅在2023年，其承接的项目就有多起重大事故的相关报道。例如，其亚利桑那项目由于热管理失效，导致电池组温差达18℃;其德克萨斯项目因电池舱防水设计缺陷引发短路;其加州项目模组结构强度不足，导致运输损坏率达23%……
Powin的产品质量问题与其财务危机，或是压垮这家企业的部分原因，不过，Powin官方并未就其破产原因作出公开说明。
02
核心技术缺失、贸易政策变化等导致“陷入”危机漩涡
此前，Powin曾对外称，该公司正经历重大财务挑战期，近期的关税问题也增加了其运营成本和复杂性。有业内人士分析认为，Powin陷入经营困难的时间点，正逢美国储能市场由于征收对等关税而处于停滞状态。
一方面，从贸易政策来看，新关税的出台使市场格局发生重大变化，美对华关税在几个月内从10%激增至145%之高，不过这仅仅称得上是导致Powin走向破产的表面原因。
实际上，由美国政府设立的重重贸易壁垒，一步步使其变得寸步难行。早在2018年，“301关税”对锂电池加征7.5%的关税;2022年《通胀削减法案》(IRA)税收抵免，规定了本土化比例要求，但美国供应链尚未成熟;2024年新法案强制储能项目60天内开工……
据电池中国了解，除了对华加征关税至145%，美国补贴政策对本土供应链的要求也愈加严苛，IRA法案要求2027年后储能项目需100%使用本土制造的核心部件，方可享受40%投资税收抵免。上述种种因素，都给长期依赖中国电芯的Powin带来不利影响。
Powin的首席执行官被采访时也表示，关税和对IRA法案激励措施削减的担忧，使得美国储能市场“进入一种休眠状态”。当然，受此影响的并非只有Powin，据媒体报道，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，美国已有3家知名储能集成商破产重组。业内分析认为，深层问题在于企业战略定位的迷失和美国政府政策风向的突变。
另一方面，从企业自身来看，以Powin为代表的美国储能集成商的业务模式比较简单，在核心技术方面并不具备优势，这导致其抗风险能力相对较弱，也为其日后的发展埋下了隐患。
行业周知，系统集成商的角色处于储能行业的中间环节，其对外部产业链依赖较强。其基本的商业模式是，通过采购电芯、变流器、BMS(电池管理系统)等核心部件，进行组装和调试，形成标准化或定制化的储能系统后，直接销售给终端客户。利润则大部分来源于设备采购与销售的差价，以及软件服务的增值。
由于行业普遍采用标准化设计，Powin等系统集成厂商，只需按规格采购组件并完成组装，这样轻资产的商业模式，使其得以快速复制落地。正因如此，这些公司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占比相对较低，这也导致这些公司技术壁垒并不高。当政策环境剧变、行业迭代加速时，其难以及时应对挑战，被“洗牌”出局也便不足为奇了。
只是，一旦Powin真的倒下，其负责的近20GWh的储能项目，将面临运维主体缺失的风险，未来这些“孤儿电站”又该由谁来接手?
